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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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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合海洋科技與京都大學海洋生物學的合作關系已有多年。每一年京都都會輸送一兩個優質的研究生來這裏實習。簡莉莉站在科技室外,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面——

一個紮馬尾的女生正穿著白大褂逗弄一只養在大水缸裏的受傷幼豚。由於女生是背對著人的,所以簡莉莉能看到的只是女生短短的小馬尾。小馬尾的長度比女生平時披肩的中長發要短一點。隨著動作,一晃一晃。

似乎是察覺到了外界的目光,陪幼豚玩耍的女生轉過了臉來。繼而,她向簡莉莉點了點頭,口型是:簡總好。

·

一分鐘後,馮燈從科技室內走出來。當她把大門關上的時候,門頭上長方形的門牌微微折射著一點光。治療科技室幾個大字隱約有亮。“簡總,看樣子不久後可可就能重回大海了。”馮燈說話間視線又往剛剛幼豚的方位落去,言語間有著一絲欣慰。

被稱作簡總的,是青合科技年輕有為的女總裁。馮燈從導師寧懷生那裏得到的信息是:這位簡總,也就比自己大兩歲。

馮燈如今正好二十五歲,研究生二年級,等畢了業二十六。做的好的話,可能就在青合幹下去了。她很喜歡這裏。

“我找你,不是為可可的事情。”可可是馮燈照顧的那只幼豚的名字,它是市裏海洋館送來的,也是青合海洋科技這樣一個集海洋動物救治與保護的科技治療公司的顧客,它很重要。然而馮燈看出——

簡總今日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講。

於是她靜候發言。

簡莉莉如她所料。她說:“馮燈,有件事我冒昧地問一下你,昨天醫院裏那個紮跟你一樣小馬尾的那個……那個男人,是不是跟你很熟?”

這話馮燈沒有料到,不由擡眼一驚,脫口:“你說靳長風?”

簡莉莉眼裏閃過一絲亮,聲音也大了些,含著點莫名的期盼:“應該是……靳、長、風”她吐字稍慢,像是在往心裏記。

馮燈眼裏浮起一絲疑惑——

這道疑惑被簡莉莉一把捉住,她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於是趕緊向人解釋,以免尷尬:“是這樣的,一個月前他幫了我,沒來得及要聯系方式。你昨天去打狂犬疫苗對吧?我正好在大廳裏見到他跟你說話,所以……”

所以就來問問她了。

馮燈點點頭,算是了解了一個始末,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迷惑——簡總是好人,她實習這麽多天有目可睹。靳長風是她死黨,生性裏有善良,但又絕不是活雷鋒。以她對靳長風的了解,假若簡總要報恩,當時就應該兩清完畢,然而今天,簡總才知道他名字。

馮燈深吸一口氣,做了決定——貿然把的聯系方式直接給簡莉莉定然不行,不如當傳話人。

於是說:“簡總。其實長風他是我大學學長。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今天下午兩點有事會去醫院一趟,到時候我當面幫你問一下他。”

簡莉莉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

想來她找了靳長風有小一個月了,昨天終於遇見卻又猶豫上前。

一個月前她如此狼狽,那人應當還記得,如今有了個傳話筒,她心中的那份放不下終於有了寄托。

畢竟,縱然當時狼狽,但恩情依然得還……這是原則。

於是簡莉莉說:“那馮燈,這件事就麻煩你了。正好現在午飯時間,一起?”她有意道謝,立那兒的女人卻擺擺手。

馮燈看了眼手表:“我中午還要去趟南站,我吃飯很快,很沒格調的。”簡莉莉想起:其他員工提過——馮燈在南站動物中心當志願者,作息極為緊湊,平日裏吃飯總不超過十分鐘。

“那,我直接送你過去吧。反正你上午班結束了,早點到那兒還能安生吃飯。”

馮燈點頭:“那就謝謝簡總了。”

·

午間,道路上稍顯擁擠。行車間隙,簡莉莉想起一件蠻重要的事,於是關切員工,問她:

“對了,昨天是怎麽回事?那個狂犬疫苗,是被救助站內的狗咬到的嗎?”

前方此時正紅燈亮紅,馮燈尚未回答。於是簡莉莉不自覺地將眼角的餘光落到副駕駛座那兒:

馮燈側著臉,似在看窗外的景致。

有時候人比景物好看——簡莉莉勾起一抹賞識:如今這個年頭,什麽樣的美女都有,馮燈這樣的覆古顏實為難得。

是一副好風景啊。

“啊,什麽?”看風景的人被看人的人喚醒,啊了聲,轉過美目來。她聽到簡總好心情地搖頭一笑,再擡眼——原來十幾秒已過,亮綠燈了。

馮燈赧了下,好在隱約猜得出簡莉莉方才問題的內容,於是很仔細地告訴:

“我們站昨天來了一只小黑狗,它這麽一點點大。”馮燈徒手比了個大小,眼裏不禁染上點疼惜:“那個小家夥被送到救助站的時候,渾身的毛發亂七八糟,身上也有很重的傷。不知是被狗欺負的,還是被人。來的時候一直縮著身體,怕生又易怒。我是負責照顧它的志願者。”後面的話她沒有贅述,講得更多的是小狗的可憐。

可故事卻已經不難完整:怕生又易怒的小家夥和陌生的志願者,沒有初期建立的信任感,而發生了意外。

不知道她有沒有註意過,簡莉莉輕瞥一眼身旁的女孩子:凡是在談及動物的時候,她的眼裏總有一種深深的情緒,仿佛從前與動物們有過無數的故事抑或……

抑或:這世上,有人曾一字一句地教過她——如何對萬物保有熱愛尊敬之情。

“馮燈。”簡莉莉叫她。

“嗯?”馮燈回眸。

“你以前長大的環境裏一定有一個很好的長輩吧,他將你教得很好。”

很沈默了段時間,車裏響起馮燈輕輕地一聲嗯,“有過。”

他們又聊了兩句,又折回了昨日打狂犬疫苗的事上。

簡莉莉突然想到:“對了,昨天在靳長風身邊的那個季源洲,季大拿。我親戚找他做個心內手術都要提前很久才能預定得上。那麽聲名在外的一個人,好像對你也很溫柔。看起來,也是認識的啊。”

季……

聞言,馮燈的睫毛閃了下。

“想想,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哭了。”腦中一閃而過昨天的畫面,馮燈想起那人的臉:“簡總,季源洲對嗎?我覺得他是個怪人啊。”

“還有,我昨天是第一次見季大拿。”

簡莉莉噗嗤一聲笑,也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於是說:“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很帥氣的怪人不是嗎?”

那張臉……

馮燈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左右握了握。頭一下看向窗外,很沒骨氣地承認。

很符合她的顏值標準。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非常重要的TIP:看文的小仙女要記得,不管是再帥的男生,突然來撩你都要警惕!壞人也有長得好看達。

本文男主會撩女主是設定和劇情需要,基於一定HE,終身伴侶的前提,但小仙女們現實中遇到陌生人,記得say no!

新坑大吉,以後每天晚上六點十八分,又六又發,不見不散麽麽噠。

☆、02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下午兩點半的時候,靳長風坐在辦公室內,捧著杯咖啡,痞帥的臉上全是笑意。

幾分鐘前,這位第一醫院的骨科新秀暫時結束了手頭問診的工作。馮燈從醫院走廊過來找他,途經之際,受到了無數打量的目光。從服務臺的粉紅衣小護士到走道上推車小姐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多看她一眼。

有小護士說:誒,這不就是昨天季醫生遞餐巾紙的那個女人嗎?

也有小護士說:好羨慕,能被季醫生摸頭殺是三生有幸啊。

馮燈此時看著這位讓他來送資料的罪魁禍首,終於大吐苦水:“靳長風,我現在後悔來了。”

穿白大褂紮小馬尾的男人看著滿臉苦相的小美女,臉上擺出的卻是屬於好基友的那份“幸災樂禍”:“你不是從大學起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嗎?難道是我們醫院的小護士攻擊力比較強?”

“也是。”他語調故意一提:“誰叫招惹你的是季專家呢。”

其實要說起在乎外人目光這件事。假如馮燈真的在乎,其實也不會來了。破傷風覆診的時間一般在幾天後,完全不需要第二天就來。送靳長風剛領養的小貓咪點點過去的就診資料,照樣可以在樓下咖啡廳完成。起初,馮燈只是覺得今天出來辦事順道,才選擇直接送上來,反正交接個資料,幾十秒個把分鐘的事,也不耽誤靳長風的工作。

鬼知道……昨天那個男人在醫院裏如此受小女生愛慕,這些小護士的眼神猶如熱油閃電……令人肝顫。

“好了,你還是不要露出一張苦瓜臉了,白瞎了好皮相。作為補償,周末的時候我請你吃飯吧,青合科技可是壓力很大的新新公司,別都瘦了。”這人就愛嬉皮笑臉,拿著支簽字筆對著馮燈的臉畫了個圈圈,旋即,筆頭落在桌上的文件夾上,發出一聲脆響。

馮燈被這道響聲吸引去視線,於是直接盯著那份文件開口:“對了,你看一下。”她辦事之時,聲音穩當不少:“這個就是你之前拜托我幫你找的領養貓的資料,它原本叫點點,名字什麽的,站長說,如果照舊不改的話對貓咪比較好。至於身體狀況……現在來說,它已經恢覆了,站長說後面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可以找他或者直接去找獸醫。不過你本身就是骨科醫生,反正獸醫和你現在的職業有相通的地方,我想你自己也能照應得過來。這些資料很詳細,你有空仔細看看。”

“記得請吃飯。”說完了話,馮燈徑自站起來,也不忘笑著看人。

靳長風擺擺手,臉上就寫著OK二字。

馮燈笑容漾開,思及他領養點點的原因——原本靳長風有一只養了多年的波斯貓,無奈半個月前不幸生病去世。於是那整大半個月,馮燈幾乎唱歌跳舞無所不用其極逗基友開心,後來還是靳長風自己想到重新領養一只,說是以解慰藉之情,順帶做個好事。

於是才有了那麽一出,她問站長領養點點,再把那點點送入靳家,今天重新歸納整理完畢所有資料,前來相送的事。

馮燈前腳邁步還未走遠,靳長風趁著難得的一點空隙點開手機,進入手機抖音的關註好友界面,戳開了一個叫“甘當鏟屎官的簡殿下”的用戶名。

抖音配樂響起的那一剎那,馮燈突然想起簡莉莉的事尚未告訴靳長風,趕緊回頭:“對了,長風,大概一個月前,你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了。我們公司的簡總說一個月前曾經受到你幫助,想要當面謝謝你。”

靳長風聞言,擡起臉來。他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掐掉抖音頁面隨口問道:“什麽簡總?長什麽樣的?”

馮燈剛想說拿手機給靳長風看簡總的樣子,靳長風一下子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一幕,

蘿莉身?卡哇伊的那個?“算了算了,我好像有點印象,就一個小忙,不用當面道謝了。你就說,嗯,攢人品的見義勇為吧。”

話是這麽說,靳長風轉念有些不解:那個女人,那天哭那麽慘,不是應該不願意見到他這個目擊證人嗎?不過那個男的,人模狗樣兒,真他媽渣……

·

“季主任。”

“季主任好。”

門口隱約傳來喊人的聲音,季源洲穿著妥帖的白大褂微微點頭。他身後跟著數個京都大學醫學系的實習生,個個都拿著個小本本一臉認真的樣子。

實習生們望著這位心內科的傳奇人物,一個個的眼裏兼具著敬仰之情。

有人在想:老天爺有時候還真不是很公平的。像季醫生這樣三十五歲的鉆石王老五,他那張臉完全不輸如今勢頭正盛的偶像練習生裏的那些小哥哥。小哥哥們身材超好,一身素色的西裝都能穿出走秀的韻味。季專家照樣做得到不說,還比他們都多了雙有故事的眼睛。

平時上課的時候,季醫生總會看著底下所有的人,那雙眼裏仿佛藏過無數陳舊難忘的故事,叫人一見而難以轉圜。

趙惠敏是季源洲帶的實習生之一,為人有些目中無人。但獨獨對季源洲頗為尊敬。她可是知道——不是所有有天賦的人都能在三年內一舉拿下心內大拿這樣的尊榮的,那個人,比所有人付出的努力可能都要多。

“待會兒下午的時候,是許醫生帶你們。七號病房的趙老伯的心臟情況最近起伏很大,你們去流轉的時候每一門都要仔細學,心內科是這樣,骨科的也是,至於其他幾個床位的病人就和以前一樣,跟在許醫生後面……”

他的話其實沒有說完,只因推門而入的時候,那個骨科辦公室裏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他看見。

彼時,靳長風正在做馮燈離開前的最後一波調侃。由於辦公室內比較空曠,當時許醫生去上廁所了,因此靳長風的聲音就好像顯得比往常更大了些。

靳長風說:“我說真的,你真不考慮我們季醫生嗎?你可是一直都喜歡那種比自己年齡大的男人,季醫生剛好比你大十歲,是你最喜歡的八到十歲的年齡差,況且那種好皮相,一院到七院愛慕他的小護士都能排長隊。”

靳長風眼尾上挑,好整以暇地打著趣。

餘光裏似乎看到有人影,馮燈怔忪了一下,終於絕對地開口:“不考慮。”

“為什麽?”靳長風吃驚地做最終的揶揄,他的下一句話其實在這一瞬已經準備轉移到再見和下次約飯的事情上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季源洲的本聲會在這時強勢而來。靳長風與馮燈聞言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去。

季源洲身後浩浩蕩蕩一堆實習生臉上的表情千奇百怪,只是季源洲卻含著極為溫煦的笑,雙眼看著起身要走的馮燈,是一寸一寸的溫暖。“因為太唐突了。”他說:“昨天,我見馮小姐的時候,太唐突了。馮小姐。”他走上前去,高大的身軀在他站在她面前時顯得更加可感,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沈而有磁性,“昨天,是我太唐突了。”他的手伸出來,面向馮燈,是一個重新初次見面握手的姿勢。

馮燈眼裏的水光在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微微顫了下,手指不自覺地有些緊張。這些……全都一閃而逝,無人抓住。

她覺得這人非常好看,就像那些小護士傾慕的那種水準的好看。他是那種,只要定定看著你,你就不可能不會心動的水準。

然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昨天,她排在掛號的長隊後面,這人突然來至身旁,用極為熟稔懷戀的口吻脫口而出了一句“想想”。她像是不知為何心口一鈍,就像是有人過去曾千百遍用各種不一的口吻喊過“想想”這兩個字。

也像是記憶的牢籠被人撬開一個鎖,跑出那一句沈穩與嬌俏的問答。

“想想像什麽的發音?”

“響響啊,我們生活在曇花島邊,四處都是海,我媽說,海水打擊在礁石上的聲音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響。所以,我的小名叫想想。”

所以這一次,當眼淚從馮燈的眼裏滑落的時候,她又說了跟昨天同樣的話,也做了和昨天同樣的動作——

看著他白大褂上的名牌,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季醫生,我不知道為什麽又哭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畫著花樣的清風餐巾紙,輕輕塞入她的手中,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講著同樣的話:“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的,想…馮小姐。”他改了稱謂:“你哭起來,會像一只小花貓的。”

你哭起來,會像一只小花貓的。

她的眼神因這句話,又像回憶良久。心口咚咚咚咚跳,不止不休。

一切的感官宛如真實,又更像是一場杜撰。唯有那人的目光,和伸手摸她頭發的溫柔,極有溫度。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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